《高都護驄馬行》譯文、注釋及鑒賞
《高都護驄馬行》譯文、注釋及鑒賞
《高都護驄馬行》
唐朝：杜甫
安西都護胡青驄，聲價欻然來向東。
此馬臨陣久無敵，與人一心成大功。
功成惠養(yǎng)隨所致，飄飄遠自流沙至。
雄姿未受伏櫪恩，猛氣猶思戰(zhàn)場利。
腕促蹄高如踣鐵，交河幾蹴曾冰裂。
五花散作云滿身，萬里方看汗流血。
長安壯兒不敢騎，走過掣電傾城知。
青絲絡(luò)頭為君老，何由卻出橫門道。
古詩簡介
是唐代詩人杜甫創(chuàng)作的一首七言歌行。這是一首詠馬詩，詩人借驄馬的伏櫪境遇、雄姿才力以及立功心愿，比喻自己困守長安的遭際和自己的才能襟懷，寄托自己施展抱負的愿望。此詩分四段，每段四句。起四句為第一段，敘寫驄馬立功西域；“功成”四句為第二段，寫驄馬的性格；“腕促”四句為第三段，寫驄馬的骨相才氣；末四句為第四段，寫驄馬的志愿。全詩結(jié)構(gòu)嚴謹，構(gòu)思精巧，借物抒情、托物言志表現(xiàn)得淋漓盡致。
譯文
安西都護毛色青白相間的驄馬，聲名大噪，隨著它主人東至長安。
驄馬雖是牲畜，卻有人的感情，全心全意幫助它的主人建立大功。
從前，驄馬立功西域，如今，它隨主人入朝，受著恩惠被豢養(yǎng)在廄里。
它不甘心接受伏櫪豢養(yǎng)的恩惠，它并沒有衰老，故時刻不忘建功沙場。
因為它腕促蹄高，踏地如鐵，所以幾次蹴踏，就使層積的交河冰破裂。
它五花毛色散在各處，如滿身云錦，奔馳萬里才能見到身上汗流如血。
長安壯年都不敢騎乘它，騎術(shù)高手駕御它在城里風(fēng)馳電掣，全城人都知道它。
帶上青絲絡(luò)頭老死，并非它的志向，怎樣才能出橫門道，重新馳騁于戰(zhàn)場呢？
注釋
?、鸥叨甲o：即高仙芝，唐玄宗時期著名軍事將領(lǐng)。都護：官名。唐朝置六大都護府，統(tǒng)轄邊疆地區(qū)，都護府長官稱“都護”。驄（cōng）馬：青白色相雜的馬。
?、坪囹嫞何饔虻尿E馬。
?、锹晝r：名譽身價。歘（xū）：同“忽”。
⑷臨陣：謂身臨戰(zhàn)陣。
?、纱蠊Γ捍蠊I(yè)，大功勞。
⑹惠養(yǎng)：猶豢養(yǎng)。隨所致：隨所托身之主人。
?、肆魃常悍褐肝鞅鄙衬貐^(qū)。
?、虣溃╨ì）：馬槽。
?、兔蜌猓河旅偷臍鈩莼驓飧?。
?、瓮螅╳àn）：一作“踠（wǎn）”，馬腳與蹄相連接的部位。踣（bó）鐵：踏地如鐵，比喻馬蹄堅硬有力。踣：踏地。
?、稀敖缓印本洌貉越缓佑袑臃e之冰，馬幾度蹴踏之而破裂。交河：西域河名，源出交河縣，流經(jīng)高昌縣。幾蹴（cù）：幾次踩踏。
?、形寤ǎ禾迫讼矊ⅡE馬鬃毛修剪成瓣以為飾，分成五瓣者，稱“五花”。
?、选叭f里”句：極寫馬的材力，必須萬里，方見流汗。
?、覊褍海邯q健兒。
?、映福╟hè）電：閃電。亦以形容迅疾。傾城知：全城無人不曉。
⒃青絲：指馬韁繩。絡(luò)（luò）頭：馬籠頭。
?、諜M門：代長安城北西起第一門，是通向西域的大道。
創(chuàng)作背景
此詩作于唐玄宗天寶八、九載（749、750年）間。天寶六載（747年）三月，安西副都護、都知兵馬使、充四鎮(zhèn)節(jié)度副使高仙芝作為行營節(jié)度使，率軍萬人，征討小勃律國。當(dāng)年八月，平定小勃律國，虜獲小勃律王。因這次戰(zhàn)功，高仙芝被提升為鴻臚卿、代理御史中丞，并兼任安西四鎮(zhèn)節(jié)度使。天寶八載（749年）入朝，加特進，兼左金吾衛(wèi)大將軍同正員。天寶九載（750年），又出征討伐石國。此詩當(dāng)作于高仙芝入朝后、出征前這段時間里。
鑒賞
此詩為七言歌行體，凡十六句，分成四段，每段四句。首段寫驄馬的來歷。“安西都護胡青驄，聲價欻然來向東”，高仙芝是安西都護，他的毛色青白相間的驄馬，隨著主人東至長安，名聲與身價也隨之驟增?！按笋R臨陣”二句，補敘驄馬曾在邊地立過戰(zhàn)功，它雖是牲畜 ，卻有人的感情。一心助主人建立大功。“與人一心成大功”句，深受清代詩歌批評家沈德潛激賞，可見它們都是杜甫頌馬德的名句。
次段“功成惠養(yǎng)”四句，描寫驄馬的性格。這一段詩意緊承上文，從前，驄馬立功西域，如今，隨主人入朝，受著恩惠被豢養(yǎng)在廄里?！帮h飄遠自流沙至”，意思是說驄馬從遙遠的沙漠地區(qū)來到這里。此句照應(yīng)上文，與“來向東”同意，仍然是敘述驄馬的來歷。繼而，詩人借用曹操《步出夏門行》詩意，稱譽驄馬的品格。老驥伏櫪，尚且有千里之志，何況驄馬并沒有衰老 ，“雄姿”尚在，“猛氣”猶存，因而，它不甘心接受伏櫪豢養(yǎng)的恩惠，時刻不忘建功沙場。詩意透進一層，駿馬的品格表現(xiàn)得極為鮮明。
“腕促蹄高”四句，概述驄馬的骨相形貌，二句寫腕蹄，二句寫身軀?！巴蟠偬愀呷珲坭F，交河幾蹴曾冰裂”。據(jù)《相馬經(jīng)》載，良馬腕須短促，促則力??；蹄須高厚，蹄高則堅硬。正因為腕促蹄高，踏地如鐵，所以幾次蹴踏，就使層積的交河冰破裂?！拔寤ㄉ⒆髟茲M身，萬里方看汗流血”，五花，驄馬毛色，散在各處，如滿身云錦。這匹驄馬是汗血馬，奔馳萬里，才能見到身上汗流如血。這兩句已從馬的形貌寫到馬的材力，與末段詩意緊相銜接。
末段四句寫馬的才力和志向?！伴L安壯兒不敢騎，走過電掣傾城知”，二句承上文詩意，繼續(xù)寫出馬的才力。因為它雄俊絕倫，京都“壯年”都不敢騎乘它，騎術(shù)高超的人駕御它，風(fēng)馳電掣地在城里奔跑，全城的人都知道它是一匹良馬。“青絲絡(luò)頭”二句，照應(yīng)“雄姿未受伏櫪恩”，寫出驄馬向往西域戰(zhàn)場，詩人代馬言志，是說帶上青絲絡(luò)頭，老死在槽櫪間，這并非它的志向，它要沖出橫門道，重新馳騁于西域戰(zhàn)場上。橫門道是去西域的必經(jīng)之道，出橫門道，意謂欲馳驅(qū)于戰(zhàn)場。以感慨的語調(diào)結(jié)束全篇，更能點明全詩的題旨。
在藝術(shù)上，這首詩歌主要表現(xiàn)在以下幾方面：
首先，結(jié)構(gòu)獨到。杜甫的歌行，縱橫跌宕，富于變化。此詩的’篇幅雖然不長，但在結(jié)構(gòu)上，頗見詩人的匠心。他并沒有走從馬的形貌寫到它的品性、志向這種藝術(shù)構(gòu)思的老路，就題落筆，從高都護回朝，寫到驄馬的來歷，第一段敘驄馬立功西域，第二段接寫它因功成而受到惠養(yǎng)，第三段寫馬的骨相形貌，與第二段“雄姿 ”、“猛氣”相吻合，又為第四段寫馬的才力和志向作鋪墊。可以說，這樣安排，不但層次清楚，而且很注重前后的關(guān)聯(lián)，達到了更好“寓情于物”的審美效果。詩人將馬的來歷、形貌、品性、志向融合起來描寫，分插各段中，其結(jié)構(gòu)方法適應(yīng)了連接聯(lián)想的構(gòu)思特征。
其次，前后照應(yīng)。詩歌十六句，共四段。詩人在段與段之間，前后銜接緊湊，前后相互照應(yīng)，情感線索蘊含其中，筋脈聯(lián)絡(luò)，如走月流云，使馬的形象生動，也有利于表現(xiàn)思想情感。
再次，詠物特點。作為詠物詩，此詩摹寫驄馬的形貌、才力、品格、志向，句句寫馬，體貼入微，頗得其神理。詩人借著驄馬的伏櫪境遇，比喻自己困守長安的遭際；借著驄馬的雄姿才力，喻寫自己的才能襟懷；借著驄馬的立功心愿，寄托自己施展抱負的愿望。杜甫確是一位“未受伏櫪恩”、“猶思戰(zhàn)場利”的、不懈地追求理想的詩人?？梢哉f，借物抒情，托物言志在詩歌中表現(xiàn)得淋漓盡致。
另外，講究韻律。這首詩的前三段，各押一韻（一、平聲東韻；二 、去聲寘韻；三、入聲屑韻），唯獨末段卻是二句押一韻，“騎”、“知”，押平聲支韻，“老”、“道”，押上聲皓韻。沈德潛對此詩結(jié)句的用韻評價甚高。
作者簡介
杜甫（712—770），字子美，漢族，唐朝河南鞏縣（今河南鄭州鞏義市）人，自號少陵野老，唐代偉大的現(xiàn)實主義詩人，與李白合稱“李杜”。為了與另兩位詩人李商隱與杜牧即“小李杜”區(qū)別，杜甫與李白又合稱“大李杜”，杜甫也常被稱為“老杜”。杜甫在中國古典詩歌中的影響非常深遠，被后人稱為“詩圣”，他的詩被稱為“詩史”。后世稱其杜拾遺、杜工部，也稱他杜少陵、杜草堂。
